一路行来,展琳忽然觉得这地方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抬头看看奥拉西斯的背影,而他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四下环顾,只在一双暗绿色的眸子里,悄然闪烁出一层不安。
不为别的,只为这一路上,四周太过安静。
可以容纳数百人口的小镇,简陋,古朴。一块土一片石都烙刻着一代又一代人们居住在这里的浓重的生活气息和痕迹。几乎触目而觉那半掩着麻布帘子的窗洞背后主妇的絮叨,孩子的啼哭吵闹……随便一个弯口都会让人觉得,似乎随时会有人从那转角处突兀出现,或牵着头慵懒的骆驼,或头顶着满装着蔬果的藤筐……可是,什么都没有。这个在古埃及领地随处可见的普通小镇上,竟然安静得听不到一点人声,甚至,连牲口的声音也听不到。充斥在耳边唯一的音响是身下的马蹄声,还有镇里唯一一条从尼罗河口引进的水渠,流淌间发出的潺潺音响。
不是种植或收割的季节,镇子里的人,大白天都跑到哪里去了……
疑惑间,扑面而来风,将路旁一间土屋的板门轻轻吹开。
门是虚掩着的,随着光线从门洞的渗入,依稀一片凌乱和冰凉,自那间幽黑简陋的屋舍内呈现在两人的眼前。一地破碎的瓦罐,一地打着转的碎沙。
直觉感受到,奥拉西斯的身躯微微一滞。
没有吭声,一双眼若有所思在每户人家门前挨间扫过,突然间嘴里发出阵短促的低咒,眉心一拧,扬鞭便朝马臀上狠狠抽下!
“怎么了?!”几乎被惊跳而起的马颠下背去,展琳一把抓住他的腰,急急问了一句。
“比我想象的要糟,本以为那群人是在路途上遭到的感染,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们都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十有八九。凯姆•特人生性安逸,不到万不得以,轻易不会举家迁徙。”
“那么城里……”
“嗬!!”
一路疾驰,胯下座骑超负荷的速度已经快到极限。马嘴喷出的白沫随气流飞溅在展琳的腿上,混合着淡淡的粉色。
奥拉西斯通常是安静而内敛的一个人,但这样的人一旦情绪失控,却亦不是个能轻易让他稳定下来的人。
他情绪上的失控,表现在手里的鞭子上。
虽然长发下那双暗绿色的眸依旧沉静漠然,手里的软鞭,却已在马臀上拉出了一道又一道鲜血。而展琳却无法出声去制止他那一下下近乎暴戾的举动,惟有紧紧抱着他的身体,在颠簸的马背上注视着远处那座逐渐清晰起来的城池。
空气随目标的接近而变的有点糟糕。
不单是正午日头当顶在这沙漠之城中烘焙出的闷热气息,也不是因为地中海吹来的,透着那么一点点凉意的咸腥的气息。
更多的,是种难以用言语去描述的腐败的味道,死亡的味道。
路面已不再像之前经过时那么干净,沿途可以看见不少破旧的麻布,裹着一具具僵硬发黑的尸体,在阳光直射下露头露脚地散堆在空旷的地面上。有的还算有个坑,有的三五作堆被烧焦成一团。而更多的,是就那样光裸着被随便丢弃在地,头因直击地面而开裂,扭曲了尸体本就已扭曲的脸面……一切,足见当时负责处理尸体的人,已到了多么恐慌的地步。
“……奥拉西斯,你得有个心理准备……”不想说,但不得不说。
如预期所料,这个沉默的男子依旧没有对她的话有所反应,展琳也无所谓,趁着马因为地面的障碍速度有所缓解,她用布条在脸上缠了两圈。虽然不一定能对病毒的侵入管用,但用总该比不用好上一点。缠完了自己,剩下点布想给奥拉西斯也缠上,却被他一声不吭地避开了。这个性格多变的男人,当他心情好时,让人感觉像个温和体贴的大哥,而他心情差时,会让人觉得像个倔强的孩子。
“我的无能毁了它。”
长时间的静默。就在孟菲斯精美却空无一人的城门跳入展琳眼帘的一刹,奥拉西斯突然间的开口,倒令她突兀地惊了惊。
本以为,进入城门之前,他是不会开口的。
声音有点僵硬,如同他一阵震颤后,此时瞬间挺直而僵硬的身躯。
展琳迟疑了一下:“什么?”
“城死了。孟菲斯,死了。”
确实,孟菲斯死了,虽然这座被高大的城墙所围绕的美丽城市,远看,依旧在阳光下折射着簇新华贵的光芒。
其实只剩下一具华贵的躯壳,包裹着一副早已腐烂的内脏。
城门口不见巡逻的士兵,有的只有一些来不及处理的尸体,有的蜷缩在地,有的依着城门,手朝上作出一种试图朝上爬去的姿态……
雕刻着阿蒙神像的狭长铜门敞开着,曲线优美的轮廓,一半连接着城门,一半倾倒向城外,上面有火烧灼过的痕迹,还粘连着一些几乎不成样子的,焦黑色的人形。
城内色泽斑斓的地砖依旧散发着它高贵的光彩,只是已经没有什么目光去欣赏它了,倒塌的广场舞台,烧焦的建筑,破碎的雕像……每个残破的背后,无不凝固着一些漆黑的人形焦碳。也有一些未被火洗劫过的地方,那些白色的墙橼,色泽鲜艳的浮雕,在残骸间惨淡地华丽,倔强地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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