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过后,最先反应的却是刘成燕。
听到“兔死狗烹”这四个字,心中一下子便紧绷起来。
任秦宽手中权势再强,可他终究是朱由检所赐。
若有一天,天下太平了,他的作用也消失了,难保不会再走灭亡的老路。
又有哪个皇帝能容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还是手握兵权。
到了那个时候,秦宽的存在,就是能威胁到皇权的存在。
不欢而散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可那朱由检心思,真能放他平安离去吗?
无独有偶,红平担心的恰恰也是这一点。
她由衷的希望秦宽不要走到那条,被迫造反老路上。
今夜的谈话虽是出自于好奇,可更多是打算敲个警钟。
如果事情顺利,天下重新回到安稳之中,那么秦宽就是第一个开刀的对象。
而且朝廷里的那些王公大臣,也必然会暗中煽风点火。
想到此处,红平毫不忌讳的开口问道。
“秦大哥,你是想要做个孤臣,还是打算广结党羽?”
在她的心中,秦宽就只有这两条路可走,但无论是哪条,都不会有个很好的结局。
从白天跟刘成燕的对话中,她已经猜到几分。
收缴暗产以及夺地一事,肯定已经让他在朝中与某些人对立起来。
若是前者,他相当于把全家性命交到皇帝手中。
若是后者,那也等同于用自身的权势,间接的威胁到皇权的尊严。
现在皇帝与秦宽还算有几个共同的敌人,可以同仇敌忾。
可这个敌人消失之后,彼此之间就会演变成敌对关系。
忽然之间,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从红平心中冒出,而刘成燕却也同样如此。
“还是说,你想另立新朝,取缔大明?”
秦宽见二女明显的紧张起来,不自觉轻笑一声。
“我如果说,我没想过那么远,你们信么?”
这话让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从过往的事迹来看,秦宽并非一个愣头青。
而红平作为公主,也深知兵权的重要性。
所以想到秦宽并没有交出兵权的时候,不由自主的萌生了这个想法。
“没考虑过?秦大哥,你不是在诓我吧?”
秦宽摇摇头,十分坦然的说道。
“红姑娘,那我问你。”
“我就算想了,那又能有什么用呢?”
“天下的黎民百姓尚在水火之中,我有那个心思,不如想想怎么让他们生活的更轻松些。”
听到如此话语,红平不知是该敬佩,还是该骂他愚蠢。
刘成燕的手心也冒出汗来,紧紧攥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要做的事,必然会与皇权产生冲突。”
“这天底下一共也就三种人,百姓、官绅、皇帝。”
“不论是谁能得到利益,那么其他两方必然受损。”
“可不管怎样,这个天下一定是要治的。”
“我这一路上看到过太多的惨剧,谁家孩子又不是爹生娘养的?”
“说实话,想那么多只是徒增烦恼而已,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可我唯一能确定的事,那就是朱由检不会杀我。”
“不仅不会杀我,他还会大力扶持我。”
“二十年、三十年不敢说,但只算近十年,我却有十足的把握。”
两女闻言,顿时满脸疑惑。
见秦宽脸上那副胸有成竹的宁静,又好似真的不必担忧。
好半晌之后,红平忽然想起秦宽对朱由检的评价。
仔细考量一番后,整个人豁然开朗,心中仿若拨云见明月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秦大哥如此平静,果然是早有打算。”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言语,却仿佛什么都说了一样。
刘成燕见他俩不谋而合的表情,心中顿时引起了一阵酸意。
“我真的如此差劲?为什么完全想不明白?”
想要开口去问,却又不想降低在秦宽心中的分量。
眼下他对我心中有愧,可毕竟这种东西不能用一辈子。
自己要留在他的身边,怎么能只是一个摆设?
刘成燕在这一刻,顿时有些心慌了。
接受不了自己的无用,也接受不了留在秦宽身边的理由。
红平抬头看了看天,心中也舒缓起来。
“这回天色是真的不早了,距离天亮也没有几个时辰了。”
“既然秦大哥身上还系有大事,那也不该在这深山之内多做逗留。”
“我这便回房休息了,两位也早些安寝吧。”
红平缓缓站起身来,对着两人告辞之后,转身向着自己的卧房走去。
秦宽见她走后,不觉感到今晚的奇妙。
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遇到那传说中的长平公主。
正想拉着刘成燕回房之时,却见她眉头紧皱,整个人像是拴在了椅子上。
“想什么呢?”
秦宽呼唤几句,却见她仍没有反应。
无奈之下,只得用手从她的腿下划过,一下子将她抱了起来。
正失神沉思的刘成燕完全处于放空的状态,忽然被秦宽抱起,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你……你干什么!”
秦宽略觉好笑的说道:“干什么?”
“回去睡觉啊……还能干什么?”
这睡觉二字进入她的耳中,刘成燕忽然把它联想成了那件事。
“不……不行……”
“今晚不行……”
秦宽听得一头雾水,边走边问。
“不行?什么不行?”
“你难道打算不睡觉,睁着眼睛熬到天亮?”
听到秦宽疑问的话语,刘成燕这才回过神来。
知道方才的自己会以错了,顿时间满面羞红,言语支吾。
房中的蜡烛尚且燃着,这一幕自然被秦宽看了个精光。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怎么想到那里去了。”
“这还在别人家里呢。”
面对着秦宽的调笑,她心里罕见的生出一阵怨气。
用手在其胸口锤了几下,借此表达着不满。
随后便被秦宽抛到床上,身下咚的一声闷响,更让她心中烦躁。
刘成燕背对着秦宽躺在床的里侧,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这种情况下自然也是一夜未眠。
天亮之后,脸上的两个黑眼圈不出意外的长了出来。
看着她憔悴的面容,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她还真的就一夜没睡。
“燕儿,你怎么还真就没睡?”
刘成燕气不打一处来,止不住的嘟囔。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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